9.13.2011

史考特‧杜羅《我無罪》:無罪和無辜間的灰色地帶

「極度簡化的幾個結果—有罪、無罪、或者其餘一些措施—並不能處理人類世界紛擾的現實」—湯米‧墨托,肯鐸郡代理主任檢察官。


《我無罪》之所以讓我一讀便深深著迷的原因,在於作者在看似黑白分明、無法動搖且高度專業的司法體系內用他們自己玩的那套規則找到鬆動的線頭,然後抽絲剝繭出一個令人驚訝不已的真相,而真相所連結的人性之慾卻又如此赤裸而合理地讓人感同身受;當閱讀到這樣一本精彩的作品,不到終局都隱藏在迷霧中的真相已經不是讓我們堅持非抱著書撐到深夜的動力,而是我們總隱然希冀書中的結局會比真實的世界更符合我們服膺的真理:正義必然獲勝、為惡者必然伏首於被揭發的詭計之前;顯然史考特‧杜羅在《我無罪》中卻希望我們思考另一個課題:司法體系定義的「無罪」是不是真的等同於道德上的「無辜」呢?這也是英文書名《Innocent》的讓人深思之處。

回到本事。

一位上訴法院的首席法官、同時是公認勝算最高的最高法院法官參選人魯斯迪‧賽畢奇,在成功事業的背後有著並不盡完美的家庭。結褵三十六年的妻子芭芭拉‧賽畢奇因為他二十年前擔任檢察官時曾被訴強暴及謀殺自己的助理檢察官而罹患嚴重的躁鬱症;二十年前那個審判的結果他獲判無罪,也使得起訴他的檢察官同僚湯米‧墨托因為起訴過程的爭議而備嘗苦果,但二十年後、就在他人生將要登向高峰之時,芭芭拉卻死了,而且,總是認為檢察系統代表堅守正義的底線、個性耿直而且如今已是代理主任檢察官的墨托發現芭芭拉有可能死於謀殺,而且所有證據指向她的丈夫魯斯迪!二十年後兩人再度宿命地在法庭上對決,與當年不同的是,魯斯迪如今還必須保衛他瀕臨破碎的家庭中最珍貴的資產—愛子奈德;這場墨托和魯斯迪以人生為賭注的審判在法庭上還原的將不只是兩樁謀殺案的真相,還有一場被慾望覆蓋的悲劇。

史考特‧杜羅的風格讓我想起日本作家山崎豐子,兩人報導般的寫實風格、以高度專業化的領域為場景同時對專業知識深入淺出的精彩描寫、充滿血肉的角色與複雜的情節架構能力,讓《我無罪》和《白色巨塔》一樣,用為數不多的角色卻能撐起一個複雜的情節,同時直指體系和人性的衝突點,真實而精彩地將某個平時我們難以一窺堂奧的領域展開在眼前;當年《白色巨塔》的結局引起日本社會很大的討論、甚至讓山崎豐子另外寫就續集來修改結局,同時在自傳性質的短文集《我的創作 我的大阪》中指出對作家最重要的便是讀者,而作家更必須對自己的寫作負起社會責任;《我無罪》也是這樣一部技巧純熟、真實而發人深思的作品。以四個主要角色為敘述主線、主角們的所做所思圍繞著幾個重要的日期間交錯,在多重的轉折之後,當賽畢奇法官在最後娓娓道出真相時,除了讓我震撼、更有無盡的感嘆。

人類有許多獨有的情感和慾望,這讓我們特別於萬物,但在《我無罪》裡,這是悲劇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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