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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精彩而且唯一有中文翻譯的克里夫.巴克作品"血之書"之後,我就期盼著他的新作品;今年總算等到了一部深沈灰暗的長篇大作;讀完整個故事我不禁懷疑,當初製造出人類的不管那個誰,在設定人性的時候是參考了什麼東西呢?或許一開始的人性只有幾個單純的元素,但之後卻在某個地方出錯?可以肯定的是,貪婪和自私是人類最不應該擁有的慾望,但也是人世間所有故事的來源、推動歷史的力量。
本書的主角馬帝‧史特勞斯讓我想起了"美國眾神"的男主角"影子":小人物卻變成一切的關鍵。原本是罪犯的他卻被歐洲最富有也最神秘的老人約瑟夫.懷特海德挑中而得以提早假釋成為他的貼身保鑣,原本以為獲得自由的自己人生終於要有所改變,不過接下來的改變卻讓他寧願沒有離開過監禁他的牢籠。
約瑟夫.懷特海德的財富和權力來自於二戰終末時在華沙的一場賭局,那場賭局的對家是一個古老的力量,以貪婪驅動、以機運為工具、以靈魂為籌碼,懷特海德因為那場賭局而換得了之後的一切,卻不知道他低估了那個以馬默連恩為名的力量背後所代表的代價;他曾經以為自己欺瞞了那個力量,但如今,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而馬帝在觀察這群代表財富和權力的人們背後的醜陋面貌之餘,開始逐漸瞭解他所要保護的不只是眼前這個看來身懷無上權力卻總是處在莫名的恐懼中的老者,還有背後逐漸被他探知的秘密,秘密發現得越多,人間和地獄的界線就越模糊;更糟的是,懷特海德對他的計畫,似乎也不只是保鑣的工作而已......
她全程唯一露出焦慮的神情是在他的胸前似乎有東西要掉下來時,一塊內臟組織掉落在腸子附近一灘液體中。他咳嗽,吐出一口氣,即使是髒水也會聞起來像是報春的櫻草。她撇開頭去,扮了個鬼臉。他連聲抱歉,她叫他不要再這樣了,然後回去繼續忙她手上的難題。.........她總算想出如何解謎,繩索逐漸鬆開。在他急著想把手從鬆開的繩索上掙脫出來時,他那已經宛如爛肥皂泥的肌膚從他手腕關節上滑落下來。
從"血之書"那些短篇到這部新作,可以看出克里夫.巴克已經不再對"人肉午夜列車"那種獵奇、肢解、驚悚感興趣並轉而探究人性深處的慾念在受到催化時扭曲的程度,而且他證明那和血肉橫飛一樣駭人;詛咒遊戲的故事架構絕不複雜,他也不想賣弄什麼敘事風格,文字就像喇嘛誦經的低沈聲響一樣成為傳達神秘力量的單純工具。就像故事開頭的華沙,二戰末期時,生活已經被戰爭摧殘到身為人類生存下去的尊嚴都已蕩然無存、負面的能量如同核子彈的成分一般濃縮到極致,等著給人最後一擊;戰爭之後的末日情景在克里夫.巴克的白描下,那種壓迫感會讓人覺得如果是我也會發自內心的的願意參加那個以靈魂為代價的賭局;因為在那樣的時代裡,小老百姓的靈魂低賤的就像只值一場賭局的籌碼。
諷刺的是,即使故事跳接到了現在,人性的貪婪和自私自利卻並沒有因為物質相對的滿足和進步了而有一絲改變,那也是馬帝因而被挑選的原因:他的堅強賭性被懷特海德認為是潛能和才華。以一個社會邊緣人的身份進入了懷特海德的世界後,他的渺小使他成為了如灰塵一樣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成了最公正的觀察者,他的平凡特質反而讓他被懷特海德的女兒看上,也因此有幸見識了貪婪的力量反噬時的可怕。在這當中最深的閱讀樂趣無疑還是那些描述變態場景的華麗文字;克里夫.巴克對生物各部位的器官組織在經歷各種前所未有、無法想像的折磨後會呈現的狀態有彷彿用不完的絕妙比喻和讓人如臨現場的生動描述,怎麼形容呢?就像由莫內描繪喬治·A·羅密歐的電影場景那種感覺,也像在看葛飾北齋的"蛸と海女の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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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章魚和女體詭異的交纏在一起,因為那線條的力量和器官的寫實,你開始相信這是浮世繪畫師們記錄的世間:荒誕詭異,但真實不已,以這個角度來說,詛咒遊戲無疑是人性的浮世繪,但從背面觀看力透紙背的暈染後,你可以發現那也是地獄的素描。
大洪水其實不是波浪,對吧?大洪水是瞎著眼的人帶著斧頭,大洪水是大人物要下跪乞求,不想死在白痴手中;大洪水是失去理性的人像傳染病一樣,把他們的慾望傳染給所有的人。
當這樣的大洪水沖刷而來,每個活著的人都會因為自己還活著而深深的難過,詛咒遊戲則讓我們得以活著見證,在下一個浪頭到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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